GY1996

《夜凉如水》1-4

一

2009夏，宜沅中学。

“大家好，我叫周涛，是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，”教室渐渐安静，“欢迎来到一年六班，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……”一身墨绿色及膝连衣裙，右肩绣着一朵白兰花，花开到了右胸前，她一颦一笑，那花格外生动。

“那接下来我就认识认识大家，举手答到就行。

……

“董卿。”

“到。”举手，讲台上的人点头微笑。

宜沅是个小城，街上的车辆不多，斜阳下，街边的白杨一直延伸。周涛骑着纯白电动自行车经过，不出一点声音，她旁边是一个骑公路车的男人。越来越远，左拐消失在这条街。

“原来她住在小学后面，怪了，小学六年竟没见过一次……”后面的董卿跟了上来，路过那个路口。

“我昨天放学看见周涛了，好像还有她老公，她住在……”第二天早自习董卿捅捅同桌夏丹，好像发现个秘密似得忍不住分享。

“你尾随了？”夏丹饶有兴致。

“哪有，我和她家是同一个方向!”

“我听说她刚休完产假，你看看这身材保持的还不错……”
瞄了眼讲台，董卿还个白眼，哪知夏丹根本不理会，竟支起了下巴光明正大的盯着周涛。

周三下午上体育课时，董卿知道那个男的是一二班的体育老师，姓路，的确是周涛的老公。

二

“这问题难吗？会都举手来，谁不举我叫谁了啊！”

董卿瞄一眼四周，缓缓跟着一起举了手。

“来，董卿。”

“啊？我举手了呀!”

“对啊，叫的是你啊！”

“你不是说叫不举手的吗？”

一阵哄笑……

“你不会?那站着听，我讲完了再坐。”

周涛拿着课本转向黑板，那握粉笔的手很是好看，手指时不时在粉笔字间划着，白净细长。她转头时看向董卿，在董卿眼里也仿佛没有旁人。

周涛说要给每位家长打电话，汇报近两周情况，并借此深入了解。教室里忽起一阵小声的吵闹，夏丹参与其中，“老师，那得多少电话费啊？”

“你们好好表现就行了，否则以后电话还不会少打，就你夏丹，以后少照小镜多看书，再看到你自习课照小镜就没收了啊!”

“喂，脸红了啊?”董卿单纯的同旁人一样看着热闹。

“快快快!快快!老爸，老师来电话了!快快快快接!”

董卿爸爸一脸茫然，“什么情况?这么积极……”

“喂，哦是是是，周老师你好……”

董卿在一旁眼睛放光。

“是，董卿特别懂事，从小到大学习我们就从没操过心……嗯……她喜欢画画，她跟我说过她想和学校的艺术生一起上美术课……”

三

“哎，董卿你等会儿。”

学校规定若没特殊情况下课教室必须清空，所以安静的屋子只剩她们两个。

讲台上的周涛正整理教案，那清晰的左侧脸，那眉，那眼，任人贪婪。

“你不上厕所吧？”

“哦不不不。”董卿慌忙收回目光，自然的落到了那双手上，没留指甲，没有戒指。

“昨天听你爸说你想上美术班?”周涛抱着教案走了下来，侧靠着讲桌。

“嗯。”

“我的想法是不让你上，因为你不走艺术这条路，咱还得靠文化课的分是不是，所以别人自习课都在学习，你跑去跟人家艺术生上美术课，那差距不是越落越大吗?”
周涛语气温柔，没了给全班同学开会时的严厉。如此近距离，仿佛能闻到她口里那喷吐出来的香气，感觉奇特，董卿仿佛快融化，只会点头表赞同，另外，面对眼前人她的确像个白痴，没思考。

“喜欢的话你可以假期报美术班，在学校我还希望你可以多学习。”

点头。

“同意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好，还有别的事没?”

摇头。

“行，那你在教室待着吧，也没几分钟就上课了。”她的右手放在董卿的左肩，轻轻的一下，便转身走向了门口，

“注意纪律啊，不许讲话!”

她的突然回头，孩子般的笑，没有半点杂质。

董卿好像对她着了迷。

四

一大早，董卿骑着自行车慢悠悠，经过小学门口，不由自主的转头，周涛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出现了。

“自己走啊？”

董卿迎上那笑容，木偶似的点着头。

周涛的电动自行车到了这条主街，速度加快，远去。

上午的数学课周涛抛出个问题，跟着她的思路，答案简单。

“董卿。”

“三分之二。”随声起身，来不及做任何表情。

“嗯，坐，”周涛收起了嘴角好看的弧度，“刚才我就看到董卿闭起眼睛，认真思考问题的样子，再看看你们某些人眼睛睁得溜圆，心思早就跑了，是不是已经想好中午吃什么了？”

发觉脸上好像有一份红晕在燃烧，那是来自讲台的方向，目光炙热，课还有半堂，那份热却始终没褪去，董卿低着头，心知这份感情不再光明磊落。